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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小说参加“月•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四期:半根烟的颓废”的创作
三十年前的今天,她的亲生父母因为又是个女娃,还在医院就把她送给了多年没有孩子的刘春河两口子。
这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大雪,于是,新父母便给这个孩子取名大雪。
天空飘着的雪花告诉人们,从今以后,它们可以随意光顾人间了。
室内温暖如春,窗帘遮挡着外面微弱的光明,昏暗的卧室里,大雪坐在窗前,思绪如外面飘飞的雪花乱纷纷 。三十多年了,有些羁绊不是说丢就能不管不顾地丢开的。
忍住心内翻江倒海般的涌动,她以为听到那个人突发疾病瘫倒在床,会高兴他终于遭到报应。可是真的发生了,她半点都不开心。
自中午接到消息,她就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,她没有立刻赶到医院去,忘记有多长时间没见他了,一个电话让她发现时间溜走得可真快,原来他也会变得跟其他父亲一样,生病了需要儿女在身边。可是,他真的不配……
她犹豫了整个下午,往事似利刃,再一次把结了痂的伤口划开,痛,早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了。
大雪,飘雪花的季节,多么纯洁的雪啊,可惜,太阳一出,大地的肮脏全部暴露在光明下。
她把苦恼和着烟雾一起吞灭,一根燃了半截的烟卷,夹在她的手指间,指甲上的豆蔻鲜红似血,脸上的浓妆掩住原本黝黑的皮肤,长长的大波浪长发,遮住裸露的肩膀,一身黑色低领裙服,让她的粗腰给人视觉上的差异,显得丰满而不是肥胖。
不知怎的,她的心一动,养母慈爱的面容浮现在袅袅的青烟里。那是唯一给她温暖亲情的人。
可惜很小的时候养母就去世,从此,养父就把她视为累赘。
他开始酗酒赌博,不好好干活挣钱。有时在他大哥的催促监督下还能出门跟人干上几天。时间久了,大哥见他实在烂泥扶不上墙,也就由他作践自己了。
“只可惜了大雪那个孩子,”大伯母怜惜她也没有用。
没有锅台高的大雪,开始踩着小板凳刷锅添水做饭。
第一次烧糊锅,挨了一顿打;第二次烀饼子,全滑溜到锅底的水里。那天晚上她饿着肚子蜷缩在草堆旁,深秋的月亮陪伴了她一宿。
从此,村外的草垛里经常有一个黑瘦的小姑娘过夜。
她跪在养母的坟前痛苦流涕,对着远方哭喊着自己的爸爸妈妈,为什么不要她。
手指传来烧烫痛感,她扔掉烟,重新又点燃一支。
“你是让我回去照顾他吗?为什么是你早早离开,不是那个人?”
她因为思念那份温暖,想念起早逝的养母。半截的烟卷灰“吧嗒”掉落在桌上。
“父亲?他配吗?妈——!”大雪沙哑的嗓子喊出了今天第一句话,仿佛只有这样,养母就会离开,不再注视着她。
她永远忘不了十五岁那个夜晚,睡得朦胧迷蒙的她,半夜时,突然胸前一阵冰凉惊醒了她,借着窗外的月光,养父猥琐的脸晃在她眼前。
“啊——”在她的惊叫声里,养父愣了片刻,踉跄着出了房门。
她哭诉无门,干脆破罐子破摔,也不再怕养父,日子倒好过起来。春河再也不敢动手打她,因为挨了打,她会找人收拾他一顿。
她跟社会上的青年开始鬼混在一起。谁对她好,她就掏心掏肺回报人家。很快一些靠出卖肉体的夜店有了她的身影,她的心在滴血,脸上却挂着笑容迎来送往。
一个长得不漂亮的女孩,硬是闯出“黑玫瑰”的名号,在小县城,提起大雪,几乎没有人不知道。
因为一个偶然,很长一段时间内,她不再称呼养父为爸,提起他就叫畜牲。
她想起畜牲那天推门进来一见是她,脸色走马灯一样变换,那个好看呐。
她一脸职业笑,上前服务,生生吓跑了他。她笑啊笑,笑着笑着就哭了,她痛快地大哭一场后,行为更加放浪不羁。
那年她二十岁。
一阵手机铃声响起,大雪掐灭剩下半截的烟丢在烟灰缸里。
“大雪,怎么还没来呢,二叔他吵着要见你一整天了,也不配合治疗,我爸都给气走了。”
“他不配合治疗关我屁事儿!早死早托生!”大雪没好气地说。
“哎哎,怎么说话呢!甭管咋说,他也是你爸啊!你来看一眼总可以吧?”大堂哥知道大雪的情况,也没再说别的。
大雪想了想,决定还是去趟医院。
刘春河躺在病床上,侄子和其他人已经离开,他开始期盼着女儿来。
半边身子不会动,他知道自己将来的生活离不开人照顾,他想起了大雪,那个他扶养长大的女儿。
大雪一进病房,便看见刘春河脸朝外躺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眼巴巴看着门这边。
一见女儿果真来了,刘春河混浊的眼里立刻有了精光。
“大雪,你,你来了。我,我……”他喏喏说道。
“你有话要对我说?”大雪意有所指。
“我,我……”刘春河一下子卡壳,没有底气说出心里的渴望。
“我知道,你想让我接你回家照顾,这,不是不可以……”大雪习惯地双手抱胸,冷漠地说。
刘春河一听,不管大雪的姿势有多撩人,立马堆满笑容,眼里的光亮又多了些,他张着嘴刚要说话。
“不过,前提是,你能让妈妈复活,她活着站在这儿,我立马接你回家!”大雪近前弯腰附在他耳边语气冰冷。
大雪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,刘春河的脑袋“嗡嗡”的,眼前发黑,嘴唇哆嗦着慢慢歪斜,“你,你你!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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