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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大学毕业后，我和相恋四年的女友朱彦彤分开了。不能说我不爱她，亦不能说她不爱我，毕竟在一起四年，即便爱情被流年冲淡了些，我们之间兴许还是有些男女之间的情愫在的。我们分开的原因很普通——因为异地。她是北方人，我是南方人，她不想来南方，我不想去北方，所以就分开了。
“啊？分手了？我还以为你们快结婚了呢......”当我和女友分手的消息传到朋友们的耳中的时候，他们都说出了和这句话类似的话，先是表现出惊讶，随后则是惋惜。不过我并不为这段感情感到惋惜，我想即便是我俩能白头偕老，那这段人生的旅程应该不乏辛苦。她的脾气极其暴躁，一言不合就要吵架，而我是那种性子较冷的人，从不与人争吵，我觉得吵架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。所以她每次和我吵架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她的力气使不出来，很难受，我听着她骂骂咧咧的，觉得很聒噪，也很难受。
大四的暑假，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暑假，因为此时的我算是踏上社会了，只不过在这段时间里，我是无业游民。无业游民的日子充实且空虚，每天匆匆忙忙的，但是又不知道在忙什么，只知道日子就这么过去了。高明和我一样，在这段时间里，充当着无业游民这个角色。
高明是我的高中同学，他虽然比我小几个月，但是我始终把他当作大哥。因为从小学起，我就一直是被欺负的角色，“丑小弟”、“小矮人”等辱骂的话语不绝于耳，拳打脚踢也不过是家常便饭。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被欺负，也习惯了校园霸凌者的张狂和旁观者的冷眼。
那日午后，校园霸凌者又开始没来由地欺负我，一个人把我推倒，一个人踢我，一个人把我拎起来，一个人再把我推倒......如此反复。我闭上双眼，听着他们丑陋的笑声，我不敢睁眼，我害怕看见那群冷漠的旁观者，他们好像比这群欺负我的人更可怕，那群欺负我的人好歹还敢于直接把自己的言行表现出来，而那群压抑着内心野兽的旁观者才是世间的魔鬼，才是万恶的根源。大人和孩子的区别就是大人懂得如何伪装，好像成长的过程就是学会如何把恶藏起来，在需要的时候再将其拿出，给触碰自己利益的人来上致命一击。
校园霸凌者的笑声戛然而止，我试探着睁开双眼，看见高明将这几个人撂倒在地，正在我惊讶之时，高明昂着头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，他的语气好像有些轻蔑，但又不全是轻蔑：“站起来啊，还要我扶你？”
我下意识地点点头，站了起来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，和高明回了班级。我对高明的行为很是不解。校园霸凌者欺负我也许是为了好玩，也许是为了发泄，旁观者冷眼相待往往也有些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”的心态，然而高明为什么要帮我呢？为了伸张正义吗？真的有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伸张正义吗？校园霸凌者可是有好几个人，而他只有一个人，如果那群人里有个练家子，他岂不是颜面尽失？总之，后来的日子里，我和高明成为了好朋友，只不过在更多的时候，我把他当作大哥。
当我俩一起在网吧打游戏时，我漫不经心地向高明提起当年的事，他只是笑笑，然后用“伸张正义”的理由解释他当年的行为。
“怎么会分手呢？”高明忽然转移了话题。
“不想谈了呗。”我最讨厌的事是吵架，第二讨厌的事就是解释。每当有人需要我解释的时候，我的心里常会有种无力感。所以当有人问起我分手原因时，我都会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作答。
“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？”高明今天的追问让我有些反感。他平时是个言语极少的冷峻美男，对任何事情都不抱有好奇之心，这点是他和众人不一样的地方，也是我最欣赏他的一点。不过他今日的追问让我觉得他几乎泯然众人了。
“恋爱嘛！又不是结婚，想谈就谈，不想谈就分了呗！”我用着近乎无赖的语气回答他，希望他能明白我是想要终止这个话题的。说实在的，每次提起小朱，我的心中宛有一阵波澜，但也只有一阵，一阵过后，我又恢复平静。不过我连一阵痛苦都不想经历，所以我根本不想提起这段感情。
高明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，立马专心投入到了游戏中。游戏确实是个伟大的发明，一旦我们这群青少年投入其中，俗世的烦恼立马烟消云散，就算旁边有人想搭个话，我们也只会“嗯嗯”、“哦哦”的应和两句。
打完游戏，我俩都饿了，我们去了以前经常去的一家拉面馆，这家拉面馆的名字叫“自爱”，是一个美女老板娘经营的，也不知道她是否结婚，只知道这里的生意异常的火爆。我常常站在自爱拉面馆的门口，我很好奇，拉面馆为何要取名叫“自爱”？莫不是老板娘有什么情伤？和女人讲话（尤其是漂亮女人）是我第三讨厌的事，在面对女性时，我的脸颊总会不自觉地泛红、发热，我的语气会不自觉地颤抖、紧张，我的行为会不自觉地尴尬、不自然。因此我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取名为“自爱”。
刚进拉面馆，美女老板娘猛地抱住了高明，周围的人很惊讶，我却并不奇怪。因为像高明这样的美男子，时常有女人向他投怀送抱。老板娘一改往日的大嗓门，用女性特有的嗓音对高明说：“好久不见啦！小高同学。”
“刚毕业，才回来。”高明对女人的话语也是极少，只是他会刻意地把声音变得更加磁性。
点完餐后，我和高明就坐了下来，我不禁问道：“你说这家店为什么叫‘自爱’？”
“这问题你该直接去问姐。”
“你知道的，我不好意思。”
“姐！姐！”我话音刚落，高明就冲着后厨大喊。
老板娘急匆匆地走出来，身上零零散散地有几处油斑，她问高明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姐，你这拉面馆为什么叫‘自爱’？”
老板娘愣在原地。我更加确信这名字背后有故事，如果没有故事，她应该立马作答，而不是愣在原地。
高明直勾勾地看着老板娘，而我则是紧张地玩着手机，时而抬头看两眼老板娘，生怕她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生气，也怕高明暴露出是我提的这个问题，那就太尴尬了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觉得有句话说得挺好的，要学会爱人，首先要会自爱。”老板娘忽然从“愣”的状态转回了平静，语气也是极坦然。
我注意到老板娘的这句话是以“没什么”开头。一般而言，用“没什么”开头，那一定是有什么，而且有故事的人往往会故意表现出坦然的样子。因此，我更加确信老板娘是个有故事的女人。不过她说完便转身回了后厨，我也不敢多言。
我和高明点的都是红烧牛肉面，因为她家的牛肉面有很多牛肉，比别家都多。我正吃得起劲，高明突然问我：“你知道为什么她家牛肉面这么多吗？”
“不是一直这么多吗？”我吸溜完嘴里的面条，傻傻地看着高明。
“你看那桌。”高明指了指隔壁桌同样点了红烧牛肉面的客人。我看了看他们的面，又看了看自己吃到一半的面，他们的牛肉好像确实比我们少了很多。
“为什么？”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，但是我想让高明说出这个答案。大智若愚向来是我的处事准则。
高明微微一笑。他的笑容很好看，比四月春风和煦，比午后阳光温暖，比小桥流水自然，男人看了都会羡慕，女人看了都会爱慕，不过他极少露出笑容。他小声对我说：“因为我和老板娘睡过。”
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，甚至表现出一丝惊讶：“真的假的？她都多大岁数了？不过还是要感谢你，我能吃这么多牛肉，还是沾了你的光。”说着，我还装模作样地瞄了一眼老板娘。
“你不懂，这叫风韵犹存，这可比小姑娘更惹人怜爱。”高明的眼睛往上左上方瞟，好像在回忆着和老板娘的春宵一刻。
“我还是懂一点的，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？我前女友虽然和我是一届的，但也比我大一岁呢。”我不喜欢别人提起她，但是自己却总会无意识地提到她。
高明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，他有些忧愁地对我说：“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吃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这次，我的惊讶是真实的。
“因为我要结婚了。”
“什么？结婚？你跟谁结？”
“就那个......微微。”
“微微？喜欢开摩托车那个？”
高明点了点头，我继续问：“那不是你大一的时候谈的吗？”
“准确地说，那时候我俩是互相暧昧，而且我俩也都不止一个暧昧对象。”
“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我更加惊讶了，高明解释道：“她就突然来我家了，说要和我结婚，我妈还挺喜欢她。”
“这么刺激？那什么时候订婚？”
“她连婚礼、彩礼都不要，还订什么婚？她就要个结婚证，巴不得明天就和我去领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，但是你妈应该不会这么做，该做的工作你妈肯定会做的。”
“我还不想结婚啊！这也太他妈的早了！”
我尝试着安慰高明：“你也别太难过，不是说人生有四大喜事吗？‘久旱逢甘雨，他乡遇故知，洞房花烛夜，金榜题名时。’你现在就是面临的‘洞房花烛夜’，这可是大喜事啊！”
“狗屁喜事！”高明顿了顿，脸上的表情由忧愁转为了愤恨，他接着说，“我看这是悲事，彻彻底底的大悲事！古代的洞房花烛夜都是初夜，现在没结婚就睡觉的，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。这么来说，我的洞房花烛夜已经给了她了。”
说罢，高明指了指老板娘。我有些不可思议。我印象里的高明，阅女无数，可以用“万花丛中过，片叶不沾身”来形容。但今天，他的话语总是流露着对老板娘的一些细腻情感，这种情感不算爱，也不算是迷恋，就好像深夜里的一点小火苗，渴望被人察觉，也渴望为人们指路，但是晚归的人们通常只会接受月亮的指引，根本注意不到小火苗。不一样的是，月亮是为万千晚归人照亮归途，而小火苗只为一人。
让我更不可思议的是微微其人。她不要用来证明爱的彩礼，也不要俊男靓女们认为的极具仪式感的婚礼，她只需要一个能在法律上证明关系的红本本。后来，高明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朋友，有人认为她对婚姻的定义很纯粹，有人认为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。我不敢对她妄加评价，因为在我的理念里，订婚、彩礼、婚礼这些已经是制定好的规则，我并不能跳出这个框架，因此我对微微这个人的看法，只能用“佩服”二字形容。
我和高明在沉默中喝完了最后的面汤，我俩准备坐着聊聊天、消消食再离开这里，可是高明看了眼手机信息后，平淡地对我说道：“微微说，要是我十分钟之内不回家，就扒了我的皮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我也很识趣地回答他。
高明起身走向收银台，他对老板娘说：“多少钱？”
老板娘看着我们的餐桌，掰着手指算着账。高明突然说道：“今天是最后一次来了。”
说完，高明低下了头。老板娘听闻此言，她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秒，在这一秒中，老板娘的神色发生了三次变化。第一次是疑惑，第二次是惊讶，第三次是释然，释然之后，她便一直释然。她平淡地对高明说：“两瓶水吗？”
高明的点头幅度很小，生怕动作稍大，便会和老板娘对视上。老板娘的语气依然平淡：“一共四十二。”
付完帐后，我们离开了。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亮，她高悬空中，洒下的月光照亮了前方的路，高明慢悠悠地开车送我回家。
“不是十分钟到家吗？怎么开这么慢？”我有些疑惑。
“我就是不想回去，我就是想拖时间，我偏要十一分钟到家。”高明的语气有三分无奈、三分不甘和三分倔强，还有一分，他是空着的，可能是对婚姻的恐惧感，已经让他的脑袋有些空白了。
“你这还没结婚，我怎么就看到那种已婚人士的倔强了？”我的语气有三分可惜、三分打趣和三分担忧，还有一分，我也空了下来，我想为我的将来留一些畅想。
“就这样吧，兴许哪天和你见面的时候，我已经结婚了。”高明忽然笑了起来，好像他也释然了。
“那句话说得真不错。友情像酒，越喝越有，爱情像饭，越吃越淡。”此时的我，和古代的大诗人一样，看着月色，感慨着人生。
二
次日晌午，我在与母亲吃午餐时，无意间提起了高明的近况。母亲知道我与他要好，却不知为何要好。
“啊？这么早就要结婚了吗？”母亲突然停住夹菜的筷子，惊讶地向我问道。我深知母亲的八卦性格，不过我总是喜欢故弄玄虚，她若是追问，我才会继续往下讲。
不出所料，母亲瞬间就向我抛出了一堆问题，诸如“女方是哪里人”、“女方多大了”、“女方父母是做什么的”这类问题。
我说：“这些都不是关键，关键是这女的彩礼、婚礼什么都不要，就天天催着领证。”
“现在不是好多大城市的女的都不在乎这些吗？”母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，相比于我的问题，她似乎更关心她刚刚提出的那几个问题。
“可是我们这是小县城啊！”我努力驳斥母亲的观点。我向来都是认定某件事情，就不希望别人更改。说难听点，这就是犯倔。
“反正我感觉挺好的，婚礼什么的最麻烦了，我想想都头疼。”说着，母亲的脸微微扭曲了起来，还不自觉地轻轻甩了甩头。
“为什么？不是说‘洞房花烛夜’是人生四喜之一吗？”
“我一想到你婚礼的时候我要站到台上这件事，就感觉尴尬。往台上一站，跟动物园里的动物没什么区别，被别人看得难受死了。”
“这件事我和你的看法一致，我也觉得上台是一件很尴尬的事。”
饭后，我习惯性地坐到客厅里抽起了烟，母亲也习惯性地叮嘱我：“少抽点烟。”
抽着抽着，我又把昨晚高明迟迟不愿回家的事告诉了母亲，然后感叹着说：“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，看来一点不假。”
母亲说：“少看点网上那些毒鸡汤。”
“本来就是这样。”我抽了口烟，继续说，“友情像酒，越喝越有，爱情像饭，越吃越淡。结了婚，哪还有什么爱情。”
“结了婚以后，爱情就升华成了亲情。”
“那不就是变淡了？所以男人才几乎都会出轨吧。”
“所以说，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。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，母亲走到我面前，疑惑地问我，“这么说，你以后也要出轨？”
我掐灭手中的烟，笑眯眯地对母亲说：“不好说。”
母亲白了我一眼，我继续说：“但也不一定都出轨，我爸就是个本分的老实人。不过这种人世上少有了，男人没钱的时候都会东想西想的，有钱了还不把想法付诸实践？”
母亲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，她有些怒气地对我说：“你下午没事了？”
我只好识趣地离开了家。
三
七月的尾巴，正是三伏天中最热的时候。我家乡是一座沿海城市，因此我们这里的“热”属于“闷热”，这种热时常让人喘不上气，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的这段时间，街道上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，整座城市就像死了一般。
“周跃！周跃！”我正躺在家中享受着空调，忽然听见有个熟悉、清亮的女声刺破了沉寂的夏日，直冲我的耳边。
“别吵了！家里有小孩午休呢！”隔壁大妈的语气和炎炎夏日倒有些相配，烦躁且沉闷。
我打开窗户，想看看是哪个小姑娘又被我迷倒了。是昨晚酒吧里那个吗？还是前天中饭时隔壁桌的小美女？抑或是慕名而来？
我悠悠地睁开惺忪睡眼，慵懒地揉了揉眼睛，我定睛一看，心脏忽然被一块大石压住。我看见小朱拖着行李箱，快速地穿梭在几幢楼房之间。我有些不敢相信，此时的她不该在她北方的家乡吗？我再一次揉了揉眼睛，确认无误，拖着行李的女孩就是小朱。
“是谁在喊你？”母亲缓缓走出卧室，好奇地问我。
“小朱。”我低声答道。
“那快把人家喊上来啊，大热天的，热坏了怎么办？”母亲这么说并不是喜欢她，只是为了一些成年人的体面。相反，在我和小朱恋爱时，母亲刚看过小朱的照片，就表达了对小朱的不喜欢。因为母亲的审美就是一个字——白，如果你不白，就算是天仙下凡，她也觉得丑极。小朱虽然不算白，但也绝算不上黑，可惜母亲对“白”的要求太高。不过母亲是尊重我的选择的，只要我喜欢，她就可以接受。
在母亲的授意下，我拖着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，用蜗牛般的速度走出了家门。我边走边想，她为什么要来找我？总不是为了骂我吧？一提到“骂”，我的心中还真有些害怕，和她在一起的四年，我可是没少挨过她的骂。她来例假我要被骂，忘记给她带早餐我要被骂，出去玩没报备我也要被骂，总之，一言不合我就要挨骂。因此，我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。此时，我已紧张到感受不到夏日的闷热了。
我走到小朱身后，试探着小声唤出她的名字：“小朱。”
小朱猛地转过了身，我以为她会像电影情节那样给我来上一巴掌，我不禁身体颤抖了两下，心中的那块大石好像也更重了。我闭上眼，准备挨打，她竟然一把抱住了我，我有些手足无措，只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汗将我俩粘在了一起。
她忽然略带哭腔地对我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以后不骂你了。”
一般情况下，人们只有在无能为力时，才会用发誓这一手段挽回人心。不过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说出这种话，而且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。我确实被她的这句话给震住了，甚至连我心中的大石都碎了，我的身心轻松了下来，夏日闷热的感受也渐渐出现。
“先上楼吧，外面挺热的。”我淡淡地对她说道。我并不想太快表达内心的感受。
我左手提着行李箱，她就死死抱住我的右手，挂在我的身上。
到了楼上，我看见母亲正准备出门，我还没来得及发问，母亲便对我说道：“班上突然有点事情，我得过去看看。”
母亲这点小把戏，我和小朱都心知肚明，我们也就顺势和母亲说了声“再见”，然后进了房间。
我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，气氛渐渐和夏日一样沉闷。我尝试打开话题，于是我问了个极其蠢笨的问题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？”
她认真地回答：“之前寄东西到你家的时候，有写地址。”
“那怎么不知道是哪一户？”
“因为分手的时候都删了，我就记得大概位置，具体哪一户记不清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我终结了话题，气氛再度陷入尴尬。我好像的确不喜欢、不擅长和女孩聊天，我都不记得我这种蠢笨的人，当初是怎么追到她的了。
时间缓缓流逝，屋外渐渐响起了蝉鸣声。小朱忽然开口：“我们复合吧。”
我也没怎么犹豫，顺势回答：“好。”
随后，她便热烈地亲吻了我，我们开始在卧室中翻云覆雨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我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忽然响起，我瘫软在床上，懒洋洋地拿起手机。是母亲的短信：你爸下班了没地方去，现在能回家吗？
我笑出了声，躺在我怀里的小朱也笑出了声，她的脸上泛着红晕，不知是害羞得脸红，还是......
穿好衣服后，我俩一起出去吃饭。在车上，我闲来无事，又把高明的事情说给了她听。
“这女的这么厉害？”小朱很惊讶。她惊讶的反应是我所期待的，至少证明在某些事情上，我和她有着相同的观点。
“高明就难受了，他不想结婚，可是他妈也同意这件事。”
“这种事还是要听自己的吧！”
“无所谓了，反正爱情最后都会变成亲情。”我叹了口气，继续说，“你听过那句话吗？友情像酒，越喝越有，爱情像饭，越吃越淡。”
“那不能在饭里加点榨菜吗？”小朱用跳脱的思维回应了我。
我被她问懵了，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，又一次犯起了倔，我像驳斥母亲那般驳斥小朱：“都说了爱情像饭，它像的是饭，跟榨菜没关系。”
“那怎么才能不淡？”小朱似乎是在担心我和她也会变淡。
“配点菜呗。”
“菜是什么？”
“菜是小三。”我嬉笑着开起了玩笑。
“你......”小朱正准备骂我，忽然又停了下来。
我心中惊喜，她竟然如此信守诺言，可是忽然脖颈处一阵剧痛传来，她用力地掐了我的后脖颈，我大喊：“啊！”
喊完，我又补充道：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她似乎有些生气：“多少真话都是藏在玩笑话里的。”
我没有回应，默默地开着车，我心中想着：但愿我的选择是对的，但愿和小朱白头偕老的路上不那么难受，但愿我的“洞房花烛夜”是人生四喜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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