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 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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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琦双腿盘坐在灰扑扑的地上，狭小的仓库里偶有一簇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来，他已经不知道坐在这里多久了

进来打扫这个废置许久的车库是一时突发奇想，余光恰好瞥到一处莫名干净的角落，和周围灰尘遍布不一样，这个柜子干净如新，好似有人天天拿着布擦拭着。

这让王琦本不大的好奇心如火苗般呲呲地燃了起来。

古色古香的立柜有了些年代，不难看出其价值不菲，却和王琦家的现状格格不入。

王琦擦了擦手，掸了掸身上不多的灰尘，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阿娘其实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。

王琦抬眼望去，立柜台上倒扣着的相框，楠木的背框好似透着香，诱着王琦翻开。

王琦看着手里的相册，手指无意识地摸着。照片里面一男一女抱着个孩子，里面没有他的阿娘，但是女子的脸却又让他莫名的熟悉。

王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过，可能曾经走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。

王琦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收藏别人的照片，从相框的外观来看，一定经常擦拭。他站起身来，想将照片放回去，却没放稳，不小心脱了手，相框砸到了地上。

王琦的心脏随着相框碎裂的声音猛地跳了下。

他急忙蹲下，想要捡起来，不小心被细碎的玻璃扎了手，王琦随手擦掉冒出的血珠，低垂的视线瞥见相框里藏着的另一张小照片。

王琦捡起来发现黑白色照片里住着小时候的他。一只眼看着这张，另一只眼的余光看着大照片里的男孩，惊然发现，他们的模样有七分相似。

王琦突兀地感到不安。

他不敢再细看，闷头冲出去的时候与急匆匆赶来的王珍撞了个满怀。

王珍结束了一天的帮佣，捶着酸疼的腰，数着东家给的纸票，想着给还在发育期的王琦买点全瘦的排骨炖汤，却在回家时没有见到放学的王琦以及大开的库门。

王珍以为进了贼，害怕王琦出事，想都没想就冲了进来，却撞上了拿着相框的王琦。

王珍不顾疼痛，赶忙将王琦拉起，拍拍他的腿，问他有没有跌到哪里。

“娘，这个照片里的是谁。”王琦假装若无其事。

他想起未曾谋面过阿爹，每每当他问起时，阿娘只说他走了。

王珍憨厚的面容藏不住秘密，看到他手里的照片惊慌失措，呐呐无言。

过了许久，王珍开口道:“我是东家找过去专门照顾你的佣人，从你出生起，我就抱着你。”

王琦低垂着眉眼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
好似过了许久，又好似没过一会，王琦拉了拉王珍的手，“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佣人，你就是养育我的阿娘。”王琦攒紧王珍的手，摸到的老茧硌手，却在每一个年岁里，握的王琦暖暖得。

王珍的手割过麦穗，开过荒地，给王琦织衣服，给王琦做饭，牵着王琦上学，托着王琦走过泥泞土地，是王琦前半生依靠的力量，也是他最爱的母亲。

王珍摸了摸王琦的头，不知所措。她这前半生辗转于殷实之家，照顾着不同的人，但始终游离于之外，从不曾融入其中。但是王琦是她这段人生的意外。

是她曾经东家的少爷，也是她养大的儿子。

"我没法给你那样的生活。”王琦第一次看到阿娘的脸上露出挫败感，填着她面上一道道的沟壑，更显沧桑。

“您的爱已经无价了。”

“那场大火里，我只来得及抱出一个你。”

一天晚上，王琦抱着镜子，忽而又想起那个照片里的女人，原来真的见过，在他自己的影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