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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72章】民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无狎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夫唯不厌,是以不厌。是以圣人自知,不自见;自爱,不自贵。故去彼取此。
不管是老子提出小国寡民,还是儒家提出小康、大同、大顺,政通人和、国泰民安,是中国人民历来的期盼。中国历史上真正国泰民安的时期,除了传说中的遥远的上古时代和西周初年,以及经历了频繁战乱后的汉朝的文景之治、光武中兴,唐朝三大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之治、唐玄宗李隆基的开元盛世、唐宣宗李忱的大中之治,北宋南宋的繁荣,以及所谓的清朝的康乾盛世,中国五千年文明史,大部分时间处于动乱中,民不聊生,流离失所。
历史动乱的原因,当然在于人的欲望无边。欲望无边,必然起贪欲之心,起贪欲之心,竞争、争斗、战争是必然方式。但当贪欲者形成利益集团,成了气候甚至夺取以政权之后,也必须采取措施以发展经济、安定百姓,以维持其统治。如果继续穷兵黩武,实施暴政,倒台也就是瞬间的事了。
因此,实现社会安定,关键在于统治者的统治方式。老子认为,如果统治者实施暴政,而人民已经不再怕威胁和压迫的时候,那真正的最大的威胁就会来了。所以,统治者不要让百姓居无定所,生活没有着落。否则,就是官逼民反,民不得不反了。王弼注《道德经》说:“离其清静,行其躁欲,弃其谦后,任其威权,则物扰而民僻,威不能复制民。民不能堪其威,则上下大溃矣,天诛将至。故曰:‘民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无狎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’言威力不可任也。”
因此,统治者要想不“大威至”,只有不对百姓实施压迫;统治者对百姓不压迫,百姓才不会厌弃统治者。老子说,圣人都是有自知之明而不自我彰显的,有自爱之心却不自以为高贵。所以,对于统治者来说,应当有所取舍,也就是舍弃暴政。
老子虽然认为大道废而有仁义,但是,对于统治者提出警告,也就只能警告统治者行德政、行仁政。关于这一点,从周初统治者到儒家,甚至其他学派,也是这样主张的。
比如,中国历史上第一部上古历史文件和部分追述古代事迹著作的汇编《尚书》的“德治”主张深刻影响了后世。汉代儒家总结历史的经验和教训,主张德、力并重,既要重视道德,也要重视国家的实力。如王充总结说:治国之道,一曰养德,二曰养力,要“文武张设,德力具足”,“外以德自立,内以力自备,慕德者不战而服,犯德者畏兵而却”(《论衡·非韩》)。《尚书》的要旨,一是在明仁君治民之道,二是在明贤臣事君之道,所以孔子说“君事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”。
《尚书》中还提出了“民本”思想,“天惟时求民主,乃大降显于成汤”,讲的是天意以民为主;“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”,人民是国家的根本,根本稳固,国家才能安宁,强调执政为民,人民才是治国理政的根本。孟子提出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(《孟子·尽心》),说的是人民是最尊贵的,国家还在其次,君主是最轻的,把人民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。荀子提出“君者舟也,庶人者水也;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。”(《荀子·王制》)已经提出人民可拥护君主,也可以推翻君主。《吕氏春秋·孟春纪》也提出,“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,天下之天下也。”
周朝统治者还提出“明德慎罚”的思想,《尚书·康诰》说:“惟乃丕显考文王,克明德慎罚。”明德,就是提倡尚德、敬德,它是慎罚的指导思想和保证;所谓慎罚,就是刑罚适中,不乱罚无罪,不乱杀无辜。以民本思想为根本,儒家提出了“德政”(孔子)和“仁政”(孟子)思想。孔子说:“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共之。”孔子又说:“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。”(《论语·为政》)孔子认为,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,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,而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,既能使百姓循规蹈矩,又能使百姓有知耻之心。
孟子的“仁政“思想是从孔子的“仁学”继承发展而来,是孟子学说中的“民本”、“仁政”、“王道”和“性善论”等政治理想之一。孟子说:“王如施仁政于民,省刑罚,薄税敛,深耕易耨,壮者以暇日,修其孝悌忠信,入以事其父兄,出以事其长上。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。”(《孟子·梁惠王》)又说:“当今之时,万乘之国,行仁政,民之悦之,如解倒悬也。”(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)
陈鼓应说:“暴政逼迫,使用恐怖手段压制人民,人民到了无法安居、无以安生的时候,就会铤而走险了。本章是对于高压政治所提出的警告。”(《老子注译及评介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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