冤家儿女

作者: 云的故乡 | 来源:发表于2023-11-14 21:58 被阅读0次

    郑重声明:文章系原创首发,文责自负。

    (一)

    一连下了两天的雨,彻底荡尽了人间的暑气和尘埃,到处焕然一新,碧空万里如洗,艳阳高照,秋高气爽。人们也褪去了夏日的慵懒,心情变得明朗起来。今天是国庆节,又恰逢中秋,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,街上的店铺都挂起了鲜艳的国旗,五光十色的气球在空中飘摇,路边摆放着艳丽的鲜花。身着盛装的人们,提着花花绿绿的月饼礼盒,赶去跟自己的亲人团聚。

    乔老爷子和老伴一大早就起床了,今天孩子们都回来,他们要提前准备一大家子的饭菜。乔老爷子骑上三轮车,带着老伴去了一趟早市,鸡鸭鱼肉、蔬菜瓜果买了满满一车。俩人轮流推着三轮车往回走,走到半路,乔老爷子一拍脑袋,突然想起来了,忘了给宝贝孙子买糖葫芦了,老两口又折回去。

    等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是中午了,“午饭吃什么?”乔老爷子问,“把早上剩下的小米粥热热,凑合吃两口得了。”乔老太太一边从三轮车上拿东西一边说。“你就知道凑合,早饭凑合,午饭还凑合,逛了一上午,肚子都饿瘪了,小米粥能当饱吗?”乔老爷子不满地说。“要不你就先吃块月饼垫垫吧,留着肚子,晚上吃大餐。”乔老爷子没再说什么,抱着点心匣子,坐在沙发上,吃起了月饼。

    乔老太太匆匆喝了碗粥,挽起袖子,褪下那只祖母绿的镯子,开始忙活上了。她先把买来的老母鸡收拾好,放上香菇和调料,用文火慢慢地炖着。又拿起菜刀,把猪肉上的肉皮片下来,切成丁,放在锅里熬着肉皮冻,这是她小女儿最爱吃的,说是吃了美容。接着开始酱肘子、炖排骨、炸茄盒、汆丸子,忙得像个陀螺。乔老爷子则坐在摇椅上,悠闲地听起了京剧《捉放曹》。乔老太太看着老伴摇头晃脑地样子,没好气地说: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有那闲工夫听戏呢,孩子们就快要到了,你去超市买点啤酒和饮料来。”乔老爷子正听得起劲,被老伴打断了,有点不太高兴,“你就见不得我闲着。”一边嘟囔着,一边往外走。

    傍晚时分,乔老太太做好了一大桌子菜,刚坐在沙发上,捶着酸痛的小腿,想休息一会儿,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,“爷爷、奶奶,我来了。”原来是儿子乔清俊一家到了,他们的宝贝孙子浩浩一进门就喊上了。老两口赶紧迎了出去,乔老爷子一把抱起孙子,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。

    “浩浩,想爷爷没有?”

    “想,爷爷,我在幼儿园唱歌得了第一名。”

    “我孙子真棒,爷爷奖励你吃糖葫芦,好不好?”

    “好,我最爱吃糖葫芦了。”

    浩浩四岁,长得虎头虎脑,甚是可爱,从小跟着爷爷奶奶,深得老两口的喜欢。去年该上幼儿园了,乔老爷子家住市郊,附近没有像样的幼儿园,浩浩这才被父母接到市里去了。

    “清秀和清丽还没到吗?”清俊问。“刚才打电话来了,说是今天路上大堵车,要稍微晚点到。”乔老太太说。“爸、妈,来试试我给你们买的鞋。”儿媳妇李琳在百货商场当收银员,经常能买到打折的东西,今天她给公婆一人买了一双运动鞋。

    乔老太太皱了一下眉头,“鞋”与“邪”同音,大过节的,送来两双鞋,她觉得心里有些膈应,但是儿媳妇的一片好意,她也不好拒绝,于是就说:“谢谢琳琳,总是想着我们,以后别给我们买东西了,你挣得也不多,浩浩快要上学了,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。”“妈,这是名牌鞋,就是样子有些老,穿起来很舒服的,打六折买的,没花多少钱。”

    乔老爷子可没那么多讲究,见儿媳妇这么孝顺,心里早就乐开了花。他穿上新鞋,在屋里来回走着,嘴里啧啧称赞说:“正合适,穿着很舒服,琳琳就是会买东西。”

    “最近生意好做吗?”乔老爷子问儿子,“不太好,自从地铁线开通以后,打车的人明显少了。”清俊是个出租车司机,每天起早贪黑,去了份子钱和油钱,也就所剩无几了。乔老爷子本来想说:“谁让你当初不好好读书。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大过节的,他不想找不痛快。

    乔老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,递给儿子说:“拿着,这是两千块,给浩浩买点好吃的。”“爸,我有钱。”清俊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钱,被李琳一把抢过去,塞给乔老爷子说:“爸,您和我妈退休金也不多,留着自己花吧,我们有钱。”“拿着,这是给我孙子的,又不是给你们的。”乔老爷子说着,把钱塞进儿子的上衣口袋里。“那就谢谢爸了。”李琳不好再说什么。

    乔清俊很聪明,从小学到初中,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,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。但他在高中期间,由于交友不善,又加上青春期叛逆,整天跟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混在一起,学习成绩一落千丈,班主任找到家里来,乔老爷子一着急,当着老师的面打了儿子一巴掌,从此以后,儿子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,逼急了就离家出走,乔老爷子没办法,只好由他去了。两个女儿都是大学毕业,有着不错的工作,唯一的儿子却没上大学,始终是老两口心里的痛。乔老爷子原来在市里的国营暖瓶厂上班,是销售科的干部,退休金比较高。乔老太太是个退休工人,退休金虽然不高,但也足够她自己用了,所以乔老爷子经常补贴儿子一家。

    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,“应该是清秀和清丽到了。”乔老太太说着迎了出去,见两个女儿拎着大包小包正从车上下来。清秀是城南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,清丽是城北人民医院的皮肤科大夫,由于离家太远,姐妹俩平时都住单位宿舍。清丽考取驾照两年了,今年刚买了一辆新车,平时也没机会开,今天她特地绕了个大圈,去城南接上姐姐,一起回家。本想过把开车的瘾,没想到今天大堵车,只能一点一点往前蹭,蹭了大半天才到家,姐妹俩午饭都没吃,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
    “妈,饭做好了吗?我们都快饿死了。”清丽一见到妈妈就嚷嚷着说。“早就做好了,你哥他们也来了,就等你们了。”娘仨边说边往屋里走。

    “清丽,你可真行,大过节的还开车来,不知道堵车呀。”清俊一见面就说。

    “就你马后炮,明知道今天堵车,为什么不提醒我呢?”清丽向来嘴不饶人。

    “还用我提醒吗?这是常识啊,我看你就是想秀车技,演砸了吧?”

    清丽举起拳头去捶哥哥的后背,清俊嘿嘿地笑着躲闪,这兄妹俩一见面就掐。两个妹妹中,比起性格沉闷的清秀,清俊更喜欢活泼可爱、伶牙俐齿的清丽,从小就爱跟她斗嘴玩。

    “你俩别闹了,赶紧吃饭吧,今天喜迎双节,咱们全家团圆,都喝点酒,庆祝庆祝。”乔老爷子招呼着大家坐下,拿出一瓶珍藏的二锅头说。

    “爸,今天我们喝好酒。”清丽说着,从礼盒里掏出两瓶茅台。

    “豁!咱家出了个土豪啊。”清俊打趣说。

    “清丽,你又乱花钱,买这么贵的酒干嘛。”乔老太太说。

    “不是我买的,别人送的。”

    “是你男朋友孝敬咱爸的吧?”李琳笑着问。

    “哪个男朋友?是那个张大夫还是那个钱主任?”清俊问。

    “早都吹了,这都是哪辈子的事了。”清丽用不屑的口气说。

    “那是谁送你的?你跟人家什么关系?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。”乔老爷子问。

    “爸,您放心,是一个富豪患者送的。我治好了他多年的皮肤病,他非要感谢我,又送锦旗,又送礼物,我不收吧,说我不给他面子,只好收下喽。您不用有负担,这点东西对他来说,也就九牛一毛。”清丽说。

    清丽肤白貌美,笑靥如花,身材妖娆,气质优雅,是个标准的大美女,再加上她性格热情活泼,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所以身边从来就不缺乏追求者,她也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,到目前为止,谈的男朋友,用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。如今她已二十六岁了,青春转瞬即逝,也玩得差不多了,她想谈一段靠谱的恋爱,然后走进婚姻,可发现能托付终身的人少之又少。长相好的,个子不达标,又帅又高的家世又不好,身高、相貌、家世都合适的,脾气秉性又差。怪就怪她自己太优秀了,能与她相配的男人本来就不多。

    跟清丽相比,清秀才是家里的老大难,她已经二十八岁了,至今还没正式谈过一次恋爱。清秀长相白净秀气,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,一头清汤挂面似的齐肩短发,多年都没有变过,身材高挑清瘦,喜欢穿板板正正的职业装。清秀性格内向,沉默寡言,但内心世界极为丰富,因为当语文老师的缘故,她博览群书,文笔斐然,经常有佳作在杂志上发表。

    清秀在高中的时候,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,确切地说,那只是对方毫不知情的暗恋,她却投入了最纯真、最浓烈的感情。男孩叫徐志强,是班长兼体育委员。长得剑眉朗目,英气逼人,身材高大,玉树临风,学习成绩优秀,篮球打得也好,是学校的风云人物。清秀长相算不上出众,学习成绩也不突出,又性格内敛、少言寡语,不显山不露水的她,自然没有引起徐志强的注意,高中三年,他跟清秀几乎没什么交集。

    清秀知道自己配不上他,她只是默默地关注着他,偷偷地喜欢他,偶然眼神交汇的瞬间,都会让她面红心跳,慌乱不已,就像是一个小偷,被人当场抓住一样狼狈,但他那眼里的温柔,足够让她玩味好多天。

   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华,她最不能忍受的是漫长的寒暑假,那种魂牵梦绕的思念,至今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。她去市里的新华书店闲逛,在电影院门口徘徊,到体育公园的橡胶跑道上漫步,为的就是能偶遇他,哪怕远远看他一眼,也能稍解她的相思之苦。

    为了缩短跟他之间的距离,清秀拼命地学习,成绩也有了很大的进步。高考的时候,听说他报考了师范,她也跟着报了师范,结果他被省城的一所名校录取,她却只在本市读了一个大专。

    从此跟他彻底分开,清秀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即便有,她也没有勇气联系他。后来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,他在大学谈恋爱了,女朋友是南方人,长得很漂亮。毕业后,他在市重点中学当数学老师,她在街道的一所普通中学当语文老师。

    清秀把这段初恋埋藏在心里,就像小时候趁妈妈不注意,偷偷藏起的一块糖果,经常拿出来舔一舔,那种甜甜的感觉,让她感到无比幸福。

    参加工作后,亲戚朋友也给清秀介绍过几个男朋友,但她看过照片后,就没有想见面的欲望了。曾经沧海难为水,清秀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,她的爱已经枯竭,她的心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。

    吃过晚饭,一家人来到院子里赏月。此时正值皓月当空,窗前盛开的菊花,散发着脉脉清香,令人心旷神怡。乔老太太在院子中央又置一桌,摆上茶水、月饼和糖果,全家人边吃边唠家常。

    “清秀,你个人的事有眉目了吗?”乔老爷子问女儿。

    “还没有。”清秀低声说。

    “你周围的同事、朋友中就没一个合适的?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真让人着急。你们几个也上点心,有合适的,给清秀介绍一个。”乔老爷子被清秀的婚事愁得不行,开始给大家派任务了。

    “爸,我都给姐介绍过三个了,她都是只看看照片,就不想见人家了。”清丽说。

    “对了,我有个远房表弟,也是当老师的,去年刚跟女朋友吹了,要不给清秀撮合撮合?”李琳说。

    “行啊,这也算亲上加亲,如果能成的话,那就太好了。”没等清秀答话,乔老爷子满口答应了。

    “趁这几天放假,让你嫂子安排你俩见一面。”乔老太太说。

    “还是先看看照片吧,如果没有眼缘的话,见面也白搭。”清秀沉思了一会说。

    “姐,你老这样,哪辈子才能嫁出去,看什么照片,直接见人吧。”清丽见姐姐又要故技重施,不耐烦地说。

    “我没相过亲,见了面不知说什么好,到时会不会很尴尬。”清秀顾虑重重地说。

    “我陪你去,给你壮胆,保证不会冷场。”清丽大包大揽地说。

    “对,让清丽陪你去,帮你参谋参谋。”清俊说。

    “那就见见吧。”见清丽要陪自己去,清秀心里踏实了很多,就答应下来。

    (二)

    第二天下午,李琳约清秀和她表弟在自己家里见面。出门前,清丽帮姐姐精心打扮了一番。换上一身长袖碎花连衣裙,头发用卷发器卷出了优美的弧度,淡扫蛾眉,薄施粉黛,轻点朱唇。打扮起来的清秀,显得气质优雅,秀色可人。清丽上下打量着姐姐,满意地点了点头,姐妹俩出门打车,往哥哥家赶去。

    “哦,清秀今天好漂亮,是清丽帮你搞的吧。”嫂子迎出来,看见清秀,顿觉眼前一亮,“当然,除了我,谁有这么高超的手艺。”“说你胖,你还喘上了。”哥哥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。“要你管,你咋不出车,过节不是生意最好做吗?”清丽问哥哥,“我这不是也等着看看清秀的相亲对象吗。”“挣你的钱去吧,有我把关就行了。”

    大家正说着话,有人敲门,“我表弟来了。”李琳说着前去开门。从外面进来一个高个子青年,英俊潇洒,气度不凡。清秀一看,顿时愣住了,这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吗?不是在做梦吧,没错,是他,徐志强,他的形象和名字,已深深地镌刻在清秀的脑子里。

    十年不见,他比以前显得成熟了。这十年来,她多少次午夜梦回,拥被而坐,细细品味梦中跟他相见的情形,久久无法成眠。她这里相思入骨,情意绵绵,而他却浑然不知,她也觉得自己很傻,却又欲罢不能。她本想将这场旷日持久的自嗨进行到底,但今天却在这里与他相遇,时也,命也。

    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是我小姑子,乔清秀。这是我表弟,徐志强。” 李琳说。

    “你好”徐志强彬彬有礼地伸出手,很显然,他并未认出清秀,十年过去了,他早就忘了同学中还有个叫乔清秀的。

    “你好,老同学,还认识我吗?” 清秀压抑着激动的心情,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。

    “你是?实在抱歉,我想不起来了,能提示一下吗?”徐志强不好意思地说。

    “我是你的高中同学乔清秀呀,坐在靠窗第三排的那个女生,记起来了吗?”徐志强居然认不出自己,清秀顿时觉得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。

    “哦,原来是你,十年不见,你长高了,也变漂亮了,我都认不出来了。”徐志强恍然大悟地说。

    听他这么说,清秀的心里好受多了。是啊,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,他认不出自己也算正常。清秀正不知道怎么答话,李琳说“大家别站着,坐下说话。”

    大家落座后,李琳又给徐志强介绍了清丽和清俊,彼此寒暄了一番,李琳和清俊出去了,客厅里只剩下徐志强和清秀姐妹俩。

   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,清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,只觉得脸上发烧,手心冒汗,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徐志强也在挖空心思找话题,相亲遇到老同学,这是他始料未及的。虽然同窗三年,他对乔清秀并没有多少印象,只记得她总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,默默地干着自己的事情。他在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,毕业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市工作,开始了异地恋。由于俩人都是独生子女,都不愿远离父母,到对方的城市去,这段恋情也就无疾而终了。随着年龄地增长,徐志强的父母开始为儿子的婚事着急,他今天是被妈妈逼着来相亲的。

    “听嫂子说,徐先生跟我姐是同行,那你们可有共同语言了。”清丽打破沉默说。

    “清秀,没想到你也当了老师,教什么课?”徐志强问。

    “教语文。”

    “在哪所学校?”

    “双井胡同中学。”清秀机械地回答着,她还在懵的状态中。

    “我姐文笔可好了,尤其擅长写散文,在杂志上发表过不少优秀作品呢。”清丽插话说。

    “哦,清秀,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,什么杂志?回头送我一本,我也拜读一下你的大作。”徐志强饶有兴趣地说。

    “没有没有,我那是瞎写着玩的,怎好意思给你看呢。”清秀连连摆手说,心里怪妹妹多事。这么多年来,她把对徐志强的思念都诉诸笔端,写就一篇篇优美的散文发表出来,聊以慰藉相思之苦,这是万万不能让他看见的。

    “徐先生父母是干什么的?”清丽看出了姐姐的慌乱,赶紧岔开了话题。

    “我爸是大学老师,我妈是人民医院的眼科大夫。”

    “人民医院的眼科大夫?我也是人民医院的,眼科就在我们皮肤科隔壁,你妈叫什么?说不定我认识.” 清丽吃惊地问。

    “你也是人民医院的?那太巧了,我妈叫张丽华。”徐志强说。

    “哦,原来是张主任,眼科的顶级专家。”

    “你认识我妈?”

    “当然认识,你妈的名字在我们医院可是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”

    “过奖了。”

    “张主任这次竞聘副院长,胜算很大。”

    “我倒希望她当个普通大夫,不用操那么多心,毕竟上岁数了,身体也不太好。”

    “你从儿子的角度这么想也没问题。”

    “我经常去医院找我妈,皮肤科的大夫也见过几个,怎么从来没见过你。”

    “我在住院部,上个月才调到门诊。”

   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,越聊越投机,把清秀冷落在一边,她本就不善言辞,想插话,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。就拿起茶壶,给徐志强和清丽的茶杯里续了些茶水,俩人这才意识到冷落了清秀。

    “清秀,去年高中同学聚会,怎么没见你去。”徐志强问。

    “我本来想去的,恰好有点事,没去成。”

    “咱们高中同学,你还跟谁有联系?”

    “前些年还有几个联系的,近几年各忙各的,基本都中断了。”

    徐志强问什么,清秀答什么,这种问答式的谈话,连清秀自己都觉得无聊,她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对徐志强说,但不知如何开口。偏偏多嘴多舌的清丽坐在旁边,生怕冷场,不时插话进来,清秀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,不由得后悔今天带了妹妹来。

    又聊了一会儿,徐志强看了看手表,起身告辞说:“很抱歉,我今天还有点事,先走了。”从他踏进房间到离开,总共不过一个小时。

    徐志强走后,李琳问清秀感觉怎样,清秀扭捏着说:“就怕人家看不上咱。”李琳听她这么说,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意,“回头我去问问我表弟的意见。”李琳说。

    相亲过后,徐志强就赶去北京进修了,李琳一直没联系上他。清秀每天忐忑不安,夜不能寐,她懊恼自己当时糟糕的表现,又生气清丽抢了她的风头。清秀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了一个多月。

    终于等来了徐志强的回话,李琳说他表弟最近刚升了年纪主任,工作很忙,压力很大,暂时没有精力考虑个人问题,并向清秀诚恳道歉,难为他如此委婉地拒绝。清秀听完,顿时如坠冰窟,尽管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,可是心里还是非常难过。他是天上的星星,自己注定只能在地上仰望着他。从此以后,为了避免整天胡思乱想,清秀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。

    (三)

    大约一年后的一个周末,清丽发了奖金,请姐姐去翠满楼吃烤鸭,还要了一瓶红酒,“开车来的,你喝什么酒啊。”清秀赶紧制止她说。“没事,叫代驾好了,今天咱姐俩喝个痛快。”清丽说。

    几杯酒下肚,清丽脸色开始发红,“慢点喝,又没人跟你抢,多吃点菜。”清秀劝妹妹说。“姐,你就让我喝吧,今天我必须要多喝点。”清秀不想再扫她的兴,只好由着她喝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清丽突然一脸严肃地说:“姐,有件事我对不起你,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。今天借酒盖脸,我就都说了吧。”

    “姐妹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,至于这么严肃吗?”清秀不解地问。

    “还记得去年跟你相亲的徐志强吗?我们俩打算结婚了,考虑到你的感受,我迟迟没跟爸妈说。”清丽说。

    “你说什么?”清秀正在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
    “陪你相亲过后,他去医院接他妈妈,我们又相遇了,我问他对你印象如何,他只说工作忙,没时间谈恋爱。以后就经常遇到,有时也会聊上几句,慢慢成了朋友,再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,这就是事情的全部。”清丽一口气说完,忐忑不安地盯着姐姐。

    “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?你偏要跟他在一起。”清秀怒不可遏地厉声质问。

    “可我爱他呀,你不就是跟他相过一次亲吗,又没谈过恋爱,至于这么大反应吗?”平时温温柔柔的姐姐,突然发这么大火,清丽着实被吓了一跳,小声嘟囔了一句。她哪里知道姐姐早就对徐志强用情至深。

    “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妹妹,你也别再叫我姐。”清秀丢下一句话,摔门而去。

    乔老爷子也不同意清丽的婚事,觉得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,“怎么会是我抢了姐的男朋友,就算没有我,徐志强也不会跟姐结婚的,他对姐根本不来电。”清丽反驳说,“不管怎样,以后你们姐妹俩相处多别扭呀。”乔老太太也来劝女儿。“那也不能因为这个,就让我们分手吧,反正我这辈子非他不嫁。”老两口见清丽是吃了秤砣—铁了心,也只好由她去了。清丽结婚的时候,委托哥哥给清秀送了一份言辞恳切的请柬,清秀没去参加她的婚礼。

    以后的若干年,乔家团聚的家宴上,再没有清秀的身影。只要清丽回家,清秀就不回去,尽量避免跟她碰面。清秀也没有再相过亲,她把全部热情都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去,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,还利用业余时间读了个在职研究生。

    父母也很少再对清秀催婚,原来他们的宝贝儿子闯了大祸,没有心思管清秀了。这几年出租车行业不景气,司机们每天在地铁口趴活,等着下班高峰期的客流。在等活期间,由于太无聊,几个司机就凑在一起打会牌,耍点小钱,结果越玩越大,后来清俊干脆班也不上了,每天把出租车停在路边,去麻将馆一坐就是一天。赌光了家里的积蓄,还隔三岔五管乔老爷子要钱。手里的好几张信用卡都透支了,后来居然还在网上借了高利贷,直到债主把电话打到李琳那里,事情才彻底败露。

    李琳回家一看,存折里的钱都被取光了,质问清俊,才知道他在外面还欠了三百多万外债,已被列入失信名单。李琳万万没想到,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地干,丈夫却背着她捅了这么大个窟窿。

    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,在这个节骨眼上,清俊被列入了失信名单,哪个学校还愿意接受浩浩。想到这里,李琳绝望了,考虑再三,她向清俊提出了离婚,清俊苦苦挽留,指天发誓,以后再也不赌了,但李琳去意已决,如果他不同意就起诉。清俊转念一想,家里的这套房子迟早会被拍卖,不如离婚,把房子划到妻儿名下,于是就答应了。离婚后,清俊无处可去,只好住到父母家里。

    乔老爷子听说儿子因赌博离了婚,宝贝孙子也被带走了,顿时血压飙升,天旋地转,住了好几天院才慢慢好转。回到家里,乔老爷子指着儿子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败家子,给我滚出去。”,随手抄起一个凳子,向清俊身上扔去,吓得清俊好几天没敢回家。

    事已至此,老两口也没办法,只好拿出毕生的积蓄,给儿子堵窟窿,谁让他们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哪,不过总算解决掉了一大半债务。

   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,又榨干了父母的养老钱,清俊这回真是肠子都悔青了,他把出租车处理了,开始早出晚归地送外卖。风里来雨里去,连过年都不舍得休息,三年下来,总算还清了所有的债务。

    老两口刚松了口气,谁知摁下葫芦起了瓢,清丽两口子又过不下去了,闹起了离婚。

    清丽辞去了医院的工作,开了家美容院,生意还不错,又陆续开了三家分院。清丽做生意这几年,格局、眼界、认知都发生了很大变化。而徐志强两次竞聘副校长无果,从此心灰意冷,辞去了年级主任的工作,安心当起了他的数学老师,业余时间就陪着女儿。清丽觉得他没有上进心,徐志强觉得清丽太好强,两口子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,还经常发生口角,时间长了,感情慢慢变淡了,已经闹到了分居的地步。

    (四)

    清秀和徐志强都是教育系统的,有时开会难免会遇到,俩人见面都觉得很尴尬。大多数情况下,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回避,实在避不开了,就相互点个头,算是打招呼。清秀这些年一直单身,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。她也不是没有追求者,语文组有个王老师,比清秀大五岁,妻子病逝后一直未娶,也没有孩子。经常跟清秀探讨文学,两人很聊得来。这个王老师也住在教师宿舍里,很会做饭,经常煲汤给清秀送去。清秀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,她对王老师也并非没有好感,但徐志强的影子还时常萦绕在她的心里,她深爱多年的男人却跟自己的妹妹结了婚,这件事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,让她感到耻辱、愤怒,同时陷入了深深的自卑,从此对感情的事心灰意冷,这个心结不打开,她是无法接受其他男人的。

    有一个秋天的下午,外面飘着蒙蒙的细雨,清秀去市教育局参加一个研讨会。散了会后,她来到旁边的一个咖啡厅,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,点了一杯咖啡,边喝边欣赏窗外的雨景,她出门时忘了带伞,想等雨停了再走。

    “清秀,好久不见。”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,清秀扭头一看,不由得愣住了,原来是徐志强站在她身边。他依然风度翩翩,只是比以前略胖了一些,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着,发际线明显往后移了,气质倒是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了。

    “你好,请坐。”清秀半天才缓过神来,已近不惑之年的她,不再是那个内向腼腆的小姑娘了,对于人情世故,虽谈不上练达,但也能应付自如了。她一边请徐志强在自己对面坐下来,一边帮他点了一杯咖啡。

    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?”徐志强问,

    “还可以吧,干咱们这一行的,反正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。”清秀说,

    “你一直一个人吗?”

    “是啊,你的咖啡要加糖吗?”清秀避开话题问。

    “谢谢,我喝咖啡不喜欢加糖。”徐志强说。

    接下来是让人尴尬的沉默,清秀不知所措地搅着自己柔长的手指,徐志强一口接一口地呷着咖啡。

    “你单身是因为我吗?”徐志强突然凝视着她的眼睛问。

    清秀心里不由得“咯噔”一下,她没想到徐志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,顿时面红耳赤,慌乱不已,一时不知怎么回答。这是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,从未跟人说起过,他是怎么知道的。

    徐志强也是前不久才偶然得知。那是在出差的列车上,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,徐志强从乘务员那里买了一本《读者》,里边有一篇短篇小说叫《终身误》,女主对初恋的执着和坚守深深打动了他。文章的右上角印着作者的一幅小照片,清汤挂面的短发,金丝边眼镜,这不是乔清秀吗,再一看作者名字,果真是乔清秀。文中男主的体貌特征和生活经历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样,他这才明白,原来清秀一直深爱着自己,而自己却娶了她的妹妹,这对她是怎样的伤害呀,难怪她这么多年都不嫁人。徐志强觉得又感动又愧疚,总想找清秀好好聊聊,今天机会终于来了。

    “对不起,清秀。同学三年,我对你并不了解。我还没有彻底摆脱失恋的阴影,家人就催着我去相亲,当时我看你也不怎么说话,倒是清丽活泼健谈,给我印象深刻,后来又经常在医院遇到她,慢慢熟络起来,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了。跟你相亲却娶了你妹妹,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但感情的事,本来就没道理可言。况且我以为只是一次相亲而已,此前我也经历过两次,你当时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,所以我压根没想到,你内心原来这么在乎我。对不起,我再次向你道歉,是我耽误了你,我不值得你这样。”

    听着他真诚的话语,清秀低头不语,多少思念,多少怨恨,多少委屈,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。徐志强递给她两张面巾纸,清秀用面巾纸捂着眼睛,无声地抽泣着,双肩在不住地颤抖。看到她如此伤心,徐志强真想站起来,给她擦干眼泪,拥她入怀,给她安慰,但又觉得不妥,于是就伸出手去,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,柔声说:“清秀,别哭了。”

    “这些年,你跟清丽过得还好吗?”不知过了多久,清秀终于止住了哭泣,轻声问道。

    “哎,一言难尽,你没听家里人说过吗?”徐志强叹了一口气说。

    “我已经多年没见清丽了,也不允许家里人在我面前提起她,所以你们的事,我一概不知。”清秀说。

    “我和她结婚的头几年很幸福,有了可爱的女儿。后来她从医院辞了职,开起了美容院,生意越做越大,而我的事业发展却遇到了瓶颈。清丽一心扑在事业上,女儿无人照顾,经常生病,我就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,只担任一个班的数学老师,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女儿,她却怪我不思进取,三天两头跟我吵架,现在我俩都分居了。”

    “怎么会这样。”清秀瞪大了眼睛,吃惊地说,她一直以为这两个人不惜践踏着她的自尊心走到一起,一定是好得蜜里调油,幸福得冒泡,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,她在惊讶之余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暗爽。

    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过着过着就这样了,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吧。”徐志强无奈地说。

    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清秀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问。

    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我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,但她如果一定要离婚,我也没办法。”徐志强说。

    “你还是跟清丽好好谈谈吧,毕竟有孩子,我们当老师的都知道,离异家庭的孩子问题很多。”清秀劝他说。

    工作这么多年,清秀见过太多优秀的孩子,因家庭破碎而坠入了堕落的深渊,不由得心疼起了外甥女,还有她那年迈的父母。自从宝贝孙子被儿媳带走后,这个外孙女就成了清秀父母的心尖子,每周见不到就想得不行,要是这个孩子也被徐志强带走了,老两口怎么经受得了这样的打击。

    “是啊,所以我一直在坚持,最近我经常在想,如果你当时没有带清丽去跟我相亲,如果我们俩走到了一起,今天不知会是什么情形。”徐志强笑着说。

    “雨停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清丽没有接他的话茬,只是苦笑了一下,站起身来说。

    两个人走出咖啡厅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当天晚上,清秀躺在床上,思索着徐志强说的最后一句话,越想越觉得大有深意,他明显是在暗示自己,他们之间不是没可能。要是搁在以前,她肯定会激动地无法入眠,可现在她的心里却出奇地平静,很快就沉沉地睡去,她多少年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。第二天早上,清秀被一阵敲门声吵醒,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,“谁呀?”她伸着懒腰问,“清秀,早点我给你买来了,放在门口的凳子上,你快点起床,趁热吃吧。”原来是王老师送早点来了,在这个深秋的早上,清秀却感到一股暖意袭来。“好的,谢谢王老师。”语气里带着无限的温柔。

    自从跟徐志强谈过以后,清秀的心里释然了,对妹妹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。折磨她这么多年的初恋,就像心头一块难以愈合的伤口,一旦挤出里面的浓水,就会慢慢结痂、痊愈。到现在她终于明白,自从得知徐志强跟清丽在一起的那一刻起,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再是那种纯纯的爱了,更多的是一种执念,她决定跟自己和解,今后无论他们夫妻离婚与否,她都不想再纠缠下去了。她和徐志强今生注定只是两条平行线,无论离得多近都不会相交,而王老师这么多年给予她的关心,却是温暖而实在的,这种带着烟火气的爱情,才是她真正需要的。韶华已逝,余生还长,她要好好把握住这份难得的真情。

    (五)

    又是一年中秋节,乔老爷子和老伴又张罗了一大桌饭菜,孩子们却一个回来的也没有。清俊靠送外卖还清了债务,但儿子报课外班还要花钱,过节期间的工资是平时的三倍,他不舍得停下来休息。清秀躲着清丽,多年都不参加这种家庭聚会了。清丽正闹离婚,怕二老数落她,好久没回家了,今天看来也不会回来了。

    乔老爷子一个人边喝闷酒边叨唠:“老伴呀,咱们这是养了三个冤家呀,没一个省心的,他们不回来咱们自己吃。”拿起一个大鸡腿递给老伴,乔老太太接过鸡腿说:“老头子,少喝点吧,血压高不能喝太多酒,忘了医生怎么嘱咐你的?”“没事,死不了,死了倒好了,两眼一闭,由着这三个冤家闹去,眼不见为净。”说完又一杯酒下肚,乔老爷子只觉得眼前发黑,一头栽倒在地上,可把乔老太太吓坏了,“老头子,你怎么了?”她哭喊着去扶老伴,却被脚下的一个方凳绊倒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她挣扎着拿起手机拨打了120,又打电话给儿子。

    乔老爷子脑溢血,正在急救室抢救,乔老太太小腿骨折,正在动手术。三个儿女闻讯赶来,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外。

    “清丽,都怪你,没事闹什么离婚,小徐有什么不好,又顾孩子又顾家,爸妈这些天为你的事有多着急,你知道吗?”清俊指责小妹说。

    “你还有脸说我,你赌博把家都赌没了,还榨干了爸妈的养老钱,他们就是被你气得。”清丽反唇相讥说。

    “你们俩别说了,都什么时候了,真是没一个省心的。”清秀没好气地说。

    “你还说我们不省心,这些年爸妈最操心的就是你,老大不小的,就是不嫁人,你考虑过爸妈的感受吗?”清俊转过头来又指责清秀。

    “你们能不能安静点,不知道里边正在抢救吗?要吵出去吵。”一个护士走过来气愤地说。

    三个人顿时安静下来。

    经过抢救,乔老爷子总算捡回了一条命,可是腿脚不能走路了,只能坐轮椅。乔老太太腿上打了石膏,需要卧床休息。

    父母出院后,清秀请妹妹去翠满楼吃烤鸭,姐妹俩边吃边谈,终于打开了多年的心结。翠满楼曾是她们决裂的地方,现在又在这里重归于好。清秀说徐志强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,劝清丽要好好珍惜。父母出事后,清丽也反思了自己的婚姻,正尝试着跟徐志强修复关系。

    这些年清俊的努力也被李琳看在眼里,他俩本来感情很好,离婚也是无奈之举。于是李琳主动向清俊伸出了橄榄枝,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,清俊经常买些米面,给妻儿送去,一来二去,俩人重新走到了一起。

    清秀跟王老师的感情进展也很顺利,父母出院后,清秀带王老师来家里拜访二老,老两口见他老实稳重,打心眼里喜欢。

    父母都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,时刻需要有人照顾,找过几个保姆,都不合适,兄妹三人只好轮流请假,儿媳和女婿有时也会过来帮忙,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,大家都有工作,不能频繁请假。最后经过家庭会议研究决定,由哥嫂辞职在家照顾父母,清秀和清丽出钱给哥嫂发工资,清丽经济条件好,出钱多点,清秀出钱少点,但她寒暑假过来替换哥嫂。

    中秋节又到了,乔家小院热闹非凡。儿子儿媳、女儿女婿带着孩子们都来了,一进门就开始忙着摘菜、洗菜、煎炒烹炸,精心准备着丰盛的晚餐,孩子们则跑进跑出、追逐嬉戏,玩得不亦乐乎。乔老爷子和老伴坐在沙发上,瞅瞅忙碌的孩子们,再看看可爱的孙辈们,脸上荡漾起欣慰的笑容。

    月亮升起来了,今年中秋节的月亮好像比往年更圆、更亮些,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,在全家人的欢声笑语里,今晚的乔家小院显得格外温馨、祥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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