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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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动手吧，阿鑫。”郑皮扔掉了烟，看了看手表说道:“我们还有十五分钟时间。”

“我不喜欢这样。”阿鑫瞧了眼躺在地上的李晨说。

“你想清楚了？这家伙可是你后天最大的对手，少了他，后天的选拔你可就十拿九稳了。”

“没有这个必要，后天的选拔输了就输了。至于这个，则是我的原则问题。”阿鑫转身就要离开。

郑皮却一把抓住阿鑫的胳膊，然后最后问了他一次:“你确定真的不这么做？”

阿鑫回头再看了一眼李晨，他还是那个答案:“非常确定。”

“好，既然这样，那走吧。”郑皮说。

“去哪？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还是老地方，“财记”大排档。

“财记”的老板人姓张，熟人们都叫他“老张” 。

阿鑫这刚一坐下，就忍不住了:“玛德！真不是我想说你啊，老张！这……我都不知道跟你说了有多少回了。你手底下那帮人给客人收拾桌子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，能不能擦干静点，玛德！你看！这上面的油渍，真的我……”

阿鑫嘴里说着，手里却还是习惯性地拿出餐巾去擦桌上的油渍。

这时一个大汉走了出来:“谁丫的在外面嚷嚷？”

这人典型的发福的中年人身形，从上到下看:一个地中海的发型，一张酷似吴孟达的脸，脖子上搭着一张又脏又破的灰色抹布，那件白色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，靠近他的人都会闻到一股酸爽的汗臭味。全身唯一时髦的地方就是他那条破了洞的李维斯牛仔裤，最后脚上穿着的爱马仕拖鞋更是点睛之笔，当然，都是高仿的。

这位，便是“财记”的老板——老张。

“我说是谁在这里说我的不是呢？原来是你们两个”一见是阿鑫和郑皮，老张立马就放心了，原来阿鑫这么一说，老张还以为真有客户投诉。

原来老张与二人认识，而且还是多年的死党。

老张还是那副德行，不管对谁，总是会摆着一副臭脸，好似别人都欠他钱似的。

而郑皮和阿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。

果不其然，面对阿鑫刚刚的“投诉”，老张果断选择了回击:“玛德，你们这画画的就是麻烦，画画的时候不嫌脏，画完画出来一个个都嫌这脏嫌那脏的。”

骂归骂，骂完老张立马叫人拿了两瓶啤酒来。

被老张这么一骂，阿鑫不但没生气，反倒是被老张这前后反差给逗笑了。

“我这臭脾气是改不了了，倒是我这财记的菜单改了新的。”

郑皮接过菜单，菜单的包装换了个新的，上面的菜式也变了不少。

“老张，你这新菜单挺漂亮的。哪里弄的？”

老张嘿嘿一笑，说道:“你猜？”

郑皮还想说什么，一旁却传来了顾客的催促声，“行行行，马上来马上来！”老张见此也顾不了二人了，便喊服务员过来:“记住这一桌，待会记账的时候别收这两个人的钱。”

阿鑫看了看菜单说:“我无所谓，随便点些就行。”

郑皮于是随便点了几个菜……

郑皮喝了口茶，才发现这茶由原来的普洱换成了铁观音。

茶换了，就像这周遭的事物，在不断地更换着。

郑皮看着这周围的人，各种各样的人。这些人里，有一些是熟悉的面孔，有一些是陌生的面孔，也有些原本熟悉的面孔但经过一段时间后就变得陌生了。

“像老张这样的，开个餐馆，自己做个小老板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”郑皮说道。

“怎么，羡慕人家？既然这样，那你也开个？”

“唉，羡慕又能怎样？难不成我能活成那样？”

阿鑫看出了郑皮的痛处，便打算岔开话题:“对了，你说后天那选拔我能不能过，要是过不了，我阿鑫就去投靠你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
“过不了？不可能过不了！就凭你阿鑫的实力，区区一个小小的选拔赛，还能难得倒你？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！怎么可能过不了，真是的……”

说罢，郑皮将二人的杯子倒满，然后自己干了一杯。

“只是说有可能。而且你别忘了，他们是知道我什么身份的，一个混混？绝不能让他代表学校出赛的。”

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，想到这里，二人都不做声了，只有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
吃了那么多次，还是那几道菜。

换做往常，郑皮总会在吃东西的时候侃侃而谈，谈那些发生在街头的事情，谈那些年江湖中发生过的大事。

有些事情郑皮已经说了很多遍了，但还是会一直说下去。

但这次，郑皮却没有说。

“你真的该好好想想了，阿鑫。”郑皮突然开口。

阿鑫愣了一下，说:“想什么？”

“将来。”

阿鑫没有回答，他自顾自地吃着菜，他不知道为什么郑皮要说这些。

将来？

阿鑫从没有考虑过将来……

他从小就和郑皮一起混迹街头，到了高中，他机缘巧合地喜欢上了画画，但他从没有想过要做一名画家，后来郑皮辍学，他却成功考上了一所美术学院。即使走上不同的道路，阿鑫也一直把郑皮当做自己的大哥去对待。

在他眼里，郑皮就是一个顶天立地、自由潇洒的真男人，真硬汉。

可这一刻，当郑皮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，他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疲态。

“阿鑫，”郑皮把两人的杯子倒满，“你知道吗？像这样的啤酒，我以前都是一瓶一瓶地喝。可现在呢？我只能一杯一杯地喝了。”

郑皮干了，阿鑫却放下了杯子。

喝完这杯酒，郑皮回想到了过去，过去的他也曾辉煌过，那段日子如同流星般短暂，现在回头看，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踏步。

郑皮把手搭在了阿鑫肩上，叹了叹气说道:“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像我这种人，从小就没学好，现在到了这个年纪，自己除了会打架骗人还会些什么，总的来说啊，就是废了……而阿鑫你，却不一样，你在画画上有天赋，而且你考上了本科，只要你肯好好学，将来找份好的工作，轻轻松松地过日子……”

阿鑫不愿再听下去:“靠！你在说什么？什么没学好？什么废人？真的，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说着，阿鑫就要举起杯子和郑皮再干一杯。

郑皮摆了摆手，表示自己不能继续喝了……

于是阿鑫便决定买单，他没有叫服务员过来，而是亲自走了过去。

阿鑫拿出钱包，:“多少钱？我现金支付。”

见阿鑫正要掏钱，服务员连忙说道:“不用给了，这顿饭我们老板请了……”

“老张请了？这怎么行？不行，这钱你必须收着咯。”说着阿鑫就要把钱递给服务员。

那服务员说什么都不要收阿鑫的钱，眼见拗不过阿鑫，便赶紧跑到一边去招呼起了顾客。

阿鑫只好作罢。

…………

路上，郑皮准备再次提起选拔的事，他真的不想阿鑫重蹈他的覆辙，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。

两人来到一处十字路口，马路上的红绿灯正显示着红灯，还有180秒才换绿灯。

阿鑫突然说道:“人生就像这红绿灯，等红灯的时间总是最长的。”

郑皮无奈地笑了笑:“确实，可我们必须要等啊，不是吗？”

180秒快要过去了，

“你走哪条路？我得过马路直走。”阿鑫问。

“我不过了，我往那边走。”郑皮指了指左边。

“那行吧。对了，明天我得在家准备后天的选拔，所以我后天才能跟你出去。”

郑皮点了点头，他知道，阿鑫想通了。

两人互相做了告别。

郑皮站在原地，看着阿鑫过了马路。

阿鑫没有回头，他一直向前走，直至消失在了郑皮的视野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