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小说‖床旮旯

作者: 幽草心洁 | 来源:发表于2023-12-04 13:19 被阅读0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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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参加月·微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篇第12期生为女人:母亲

    多年前的一天,家里木箱上的钥匙突然不见了。

    看着母亲忙慌地找钥匙,父亲一脸嫌弃,骂骂咧咧,母亲一声不敢吭。

    后来父亲把箱子的锁撬了,重新装了一把新锁,配了新钥匙。

    没几日,母亲的银戒指也莫名消失了,但她不敢告诉父亲。

    母亲悄悄问我:“女女,告诉妈妈,你见过妈妈的戒指没有?那是奶奶传下来的,弄丢爸爸会不高兴的,你看见一定告诉妈妈啊!”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。

    没人的时候,母亲会摸着左手无名指叹气。

    家里并不大,家具也不多,两个衣柜,一张写字台,一张方桌,一张放开可以变成床的沙发,一张双人床。

    床是木板床,床上铺着上海产的粉红底白牡丹花大床单,床单长长地垂下来遮住床底,既是装饰,也如屏障,床旮旯就成了一个幽僻的空间。

    床下是一个小仓库。放了装小人书的木头箱子,放杂物的竹筐,铁皮做的大洗衣盆等。

    小孩子喜欢钻在隐蔽的空间里玩,大衣柜妈妈上了锁,我和妹妹就随时钻进钻出床旮旯,有时干脆拿了零食坐在床旮旯吃,于是,床旮旯会留下饼干渣、糖纸、苹果核、弹珠什么的,待母亲默默把床旮旯打扫干净,我和妹妹继续作案,毫无悔改意,听到母亲故意大声问:“咦,女女和妞妞哪里去了——”我和妹妹总是捂着嘴在床旯偷偷笑,心里充满喜悦。

    父亲发现母亲的戒指丢失,果然破口大骂:“说你丢三拉四一点不冤,你脑子笨,忘性大,哎呀,你呀!怪不得生不出儿子!糟心婆娘!”并且踹了母亲肚子一脚。

    母亲先是捂着肚子蹲坐下来,随后捂着脸哭,样子让人心酸。后来他们大闹好几次,小吵无数回,父母吵架时,我和妹妹就害怕地藏在床旮旯哭。

    父亲走了。

    我恨父亲,同时也痛恨偷走我家钥匙和母亲戒指的贼。母亲不让我说父亲的一点不好,她对我和妹妹说父亲去外面挣钱去了,挣了钱就回来了。

    除了上班,母亲还批发了一些小食品去街上卖,花生糕,果丹皮,还有米花糖什么的。我和妹妹都已上初中,不会再躲在床旮旯吃东西。批发来的食品母亲都用食品袋包了,装在塑料桶里,纸箱里,放在床旮旯。

    我不知道父亲挣了钱没有。母亲从来不提父亲,夏天,母亲晒被子,拆洗我和妹妹的冬衣时,依然把父亲的棉衣棉裤拆洗得干干净净,父亲用过的茶缸母亲也洗得干干净净,一日,我看见母亲竟然在洗父亲的象棋,一颗一颗用小刷子刷得认真。

    看到母亲日益苍老,头发愈发花白,我和妹妹自觉帮她做些家务,学习也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
    那天,母亲因风湿腰疼,让我帮她把花生糕从床旮旯拿出。我掀开床单,蹲下身子,那只放花生糕的桶我够不着,只好跪下来,弓下身子爬进床旮旯,把塑料桶往外拖,在从床旮旯出来的时候,我感觉头被床板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,我把身子往外退了退,去摸床板,几乎没用力,我竟然拔出的是一枚钥匙,钥匙柄上面“永固”两个字清晰可见。

    我又继续检查床板,一张“大大”泡泡糖包装纸包着什么东西卡在床缝里,我伸手抠出,打开小小的包装纸,是一个圈圈,戒指!妈妈的银戒指!

    我把花生糕从床旮旯拖出来,把钥匙和戒指递给母亲,“妈,您看!”母亲颤抖着接过钥匙和戒指,眼睛凝固了,美丽的长睫毛也凝固了。

    她轻轻地把钥匙放在一边,颤颤巍巍把戒指拿在粗糙的手里,仔细端详着,仿佛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戒,良久,她缓缓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,又把戴了戒指的左手伸展开来,笑着,欣赏着,那张不再细腻光滑的脸,皱纹更明显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那一刻,我特别想哭。

    我不敢再看母亲,又转身把床下的纸箱啊筐啊都推出来,继续在床缝隙里寻找“宝藏”,我不小心推了一下床,一张折叠的红纸从床缝掉下来,我捡起来打开,“结婚证”三个字赫然在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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