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劳勤善的老妈

【郑重声明：文章系原创首发，文责自负。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4期“勤”专题活动。】

“妈，太阳还这么高，空气还是热烘烘的。你能不能晚点出去啊？”裙子看老妈挑着水桶朝外走去，边说边追了上去，“天这么热，你真没必要每天坚持挑几十担水去浇那些蔬菜瓜果了。我好担心你会热伤累伤的。”

“我没事的呢！”凤莲笑了，那温和的笑容中透着坚毅，“佛菩萨给了我勇气和力量，我每天挑30多担水不觉得有多热多累呀。偶尔会感觉累，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又能量满满啦。”

“嗨，这么热的天，你不要我出去帮你，我自己也恐惧秋老虎的威风呀。我就希望你放弃一些蔬菜，你每天就可以少担些水了。今年这天气太反常了，都干旱了好几个月了。就算你少供养些菜给寺庙，少送些菜给村里那几个独居老人吃，你也做了不少善事呢。这几个月来村里其他人家都少有挑水浇菜了，几乎每家每户都吃到了你种的菜呀。”

“每天从池塘里挑30多担水浇菜，我的体能完全没问题呀。”凤莲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水莲花那么舒展，“你看你老妈一直以来不是挺有劲的吗？你小弟这次回家还问我有没有60岁呢？”

“那倒是。”裙子语调轻快了起来，“确实，你看起来确实不像73岁的人，真像50多岁的人呢。哈哈，形容一个人的气色好，都用白里透红这词儿，可用在你身上得改一个字了，叫——黑里透红。你呀，从年轻到年老，除了下雨下雪，除了病得起不了床，你都要去田地劳作，被风吹日晒了几十年，都成了黑玫瑰啦。”说罢，裙子朝凤莲盼了个鬼脸。

“好了！妈不跟你闲扯了。我要出去担水浇水了，去救那些辣椒、豆角、茄子、西红柿、西瓜、香瓜宝贝的命了。”凤莲说罢，挑着水桶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家门，而水桶开心得跳起了热身舞。

2022年从炎炎夏日到秋老虎竟历时四五个月，太阳就那样霸着天空，一日不肯隐退；可怜雨水吓得躲在云层里，不敢抛头露面。

一些种了水稻、棉花的人家，无不隔三差五请人用抽水机抽水灌溉到田里、地里；而凤莲的大面积菜园，虽同样遭遇干旱，但她每天坚持自己挑30多担水来维系那些植物的正常生长。

凤莲也只是在这十多年里，只种各种蔬菜瓜果及杂粮，没有再种水稻、棉花了。她在儿女们成家前的那二十多年，为了养大四个孩子，为了支持孩子们上学，为了帮两个儿子建房、娶亲，每年都种了十几亩田地的水稻、棉花。

那段岁月，凤莲的老公志强还是工资非常低的民办教师，而且腿又不方便，帮不上凤莲什么忙。凤莲一个女人家像个大男人一样，在泥田扶犁耕田，在齐腰高的稻谷林里、在比她还高的棉花林里打农药，还要放牛、做饭、洗衣、打扫卫生、照顾孩子们、侍候患肺结核及喉癌的公公，她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用，就只能每天起早贪黑地劳作。

长期过度劳累的凤莲，在1986年春夏交替之防病倒了。肝炎、气管炎、肺结核争先恐后吞噬着她虚弱的身体。

那年县人民医院医生向志强下达了凤莲的病危通知书，让志强准备后事。

医生的话，如一颗流弹击中了志强的脑袋，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。虽说凤莲比自己小4岁，但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！如果她走了，自己该怎么办？四个小孩怎么养大？志强越想越害怕，他慢慢站起身来，让隔壁床位的家属帮忙看护一下凤莲，自己跑去邮局向远在江苏的两个舅子发出求助电报。

很快，凤莲的二哥佑府风尘仆仆地来到凤莲身边。他将凤莲家能种的、该种的农作物全部种下，勤施肥、浇水、除草、打农药，就想让妹妹安心养病、多休养。

一个月后，凤莲的二嫂打来电话骂她的二哥佑府“傻！不顾自己的家。”并下令“再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！”

佑府见凤莲皮肤蜡黄、眼晴发黄，还剧烈咳嗽个不停。他不忍心丢下病重妹妹，就把妹妹带回了江苏。

回到江苏，当天下午佑府就带凤莲去当地人民医院。医生看到凤莲的样子及检查报告时，摇头叹息：“唉！她身上的3种病都到晚期了啊！这个时候，恐怕神仙也对她的病束手无策了。”

说来奇怪，当天晚上凤莲不知身在梦，就见一位身穿青衣、明眸皓齿、绿鬓朱颜的老者向她款款走来。

老者走近，朗声说道：“我是张天师，我算到你今天会到江苏来，特意前来救你一命。”

凤莲闻言，扑通一声跪下，声泪俱下：“多谢天师救苦救难。我四个孩子都还小，最小的才九岁，他们不能没有娘啊！恳请天师一定要治好我的病啊！＂

“你放心，我会治好你的病的。你勤劳耐苦，善待公婆，视小姑如己出，耐心教导年幼调皮的儿女，时常帮助邻里，怜悯穷苦人，尤其每次有讨饭的经过你家门口你总是邀他们进屋，给他们打洗脸水，留他们在家吃饭，走时还要给米给衣，而你自己从来都是节衣缩食。你患肝病、气管炎，皆因你劳累过度导致免疫力低下；你患肺结核，皆因你三年如一日悉心照料患肺结核及喉癌卧床的公公被感染。”

“啊！天师，你都看见了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啊！”凤莲眼里噙着泪花。

“人间像你这样勤劳又慈悲的人不多见了。＂张天师捋着胡须：“快起身！我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。”

“多谢天师！”凤莲站起身来，虔诚地看着张天师。

“你勤于修德积善，感天动地。你阳寿36载已尽，现老天为你加寿二十年。往后你寿年几何，还看你积善几何。”张天师顿了几秒，继续说道：“你到x条街x个巷里去找一位白胡子老人，他会为你开45副中药，连吃45天，早晚煎服。切记，吃药期间万万不可吃荤。”

“只要我的病能好，就是一辈子不吃荤也行。”凤莲抹着泪感激地说，“多谢天师救命之恩。”

天师在眼前突然不见了，凤莲急得大喊:“天师！天师！”喊着喊着醒了过来，这才发现那只是个梦，但她选择相信梦，就将梦境说给妈妈和哥哥们听。亲人们权当“死马当活马医”，按照凤莲梦中记下的地址，由佑府带凤莲去找那位白胡子老人，果真找到了。

那白胡子老人坐在桌前，看了眼凤莲，仿佛一直在等她似的：“你来啦。”随低头在一张白纸上“唰唰唰”地写着什么。

写毕，白胡子老人将纸递给凤莲：“给，这是12味中药药方，你们去药店抓齐45副药，一天一副药，每天早晚煎服。”

凤莲接过药方，就像拿到了免死金牌，她感激涕零，忙不迭地对老人说着:“谢谢！谢谢！…”

“不要谢我！这都是你自己积善的果报。”白胡子老人眉眼含笑，朝凤莲兄妹摆摆手，“去吧，好生养病。切记！吃药期间不可吃荤。”

“嗯。我记住了。”佑府替妹妹回应。

他先将凤莲送到妈妈家，再自个儿拿着药方跑到离家最近的中药店去抓药。哪知那家药店只有三味药，他只得又跑第二家，这回又配到了两味药，再到第三家又配到了一味药，…直到跑到第五家，总算是把药单上的中药都抓齐了。

凤莲喝着母亲芬英倾注了全部爱心耐心煎服的中药，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松。

芬英看到女儿健康向好，心里安定了很多。可她又觉得，吃中药会剥身体，如果不吃点荤肯定是不行的，就去买来猪心做给凤莲吃。

她对凤莲说:“吃猪心能补肺、补肝，病会好得快些的。”

凤莲想到那晚的梦境，说什么都不肯吃：“天师说了，吃药期间万万不可吃荤。这猪心我不能吃的。”，但母亲的殷殷关切：“生病哪能不吃点荤补补身体啊，吃中药不吃点营养，身体哪能扛得住呀。”，让凤莲最终破防了——她吃了猪心。

当晚，凤莲入睡后突然心如刀绞般疼痛不止，又担心惊醒睡在身侧的母亲，她就咬牙拼命忍着疼痛。

凤莲痛得仿佛魂魄游离了身体，她看见身旁仙雾缭绕，不知该何去何从？这时一仙女模样的人手捧莲花来到她面前，厉声道：“我是何仙姑，你这个好吃的小大娘！叫你吃药期间不能吃荤，你偏要吃荤！这下好了，你吃过的药的药效全部给收回去了，从此我们不管你死活了！”

凤莲闻言，跪倒在地哭求：“仙姑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!你们就再大发慈悲救我最后一次吧。我保证再也不吃荤了，这辈子再也不吃荤了！”

“好吧，希望你说到做到。”说着，仙姑飘然而去。

仙姑不见了，凤莲意识到自己又在床上了，她感觉先前的心绞痛已不复存在。一会儿她就睡着了。突然，有只温暖的手在她胸口上摸来摸去，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蓝天白云下、鸟语花香旁，浑身舒畅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那只手离开了。凤莲伸出手抚摸妈妈芬英的肚子。

“秧子（凤莲的小名），你搞什么名堂呀，半夜不睡觉，摸我干嘛？”芬英嗔怪道。

“妈，刚刚有个人在我胸口上摸来摸去，我还以为是你摸我呢？”

“我都睡着了。我总担心你这个病体睡不好觉，我怎么会半夜摸你呢？”

“哦，我知道了。”凤莲隐隐感觉，那是何仙姑摸了自己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芬英再也不强求女儿吃荤了。凤莲在继续喝了一个月煎服中药后，感觉越来越神清气爽了，越来越有力气了。

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们，含泪辞别给了她温暖，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妈妈和哥哥，回到了江西的家。

16岁的大女儿裙子陪凤莲到县人民医院复查，就听曾经的主治医生大呼：

“奇迹！这真是奇迹啊！”

裙子知道，母亲这死里逃生的奇迹，其实是母亲勤做善事的果报。

而凤莲自己，在亲身经历了神仙救命的奇事后，她不得不相信，修德积善是会有善报的，是能改命的。

从此，凤莲更是勤于劳作、勤于积善——

她几十年如一日，吃长素，买物放生，凌晨4点即起床焚香诵经，并把佛机放在自家楼顶，不分昼夜地播放佛乐，以期保佑全村人都平平安安。

说来也怪，凤莲所在的村庄，比周围的村庄确实要平安很多：近四十年来没有一起意外事故，偶尔有人中风，也能慢慢恢复到可以自理。周围村庄就没有这么太平了，时有意外事故发生，还频频有人中风，那些中风的人要么成了植物人，要么完全不能自理，都没能活多久。

她几十年如一日，每天勤于劳作。年轻时，她除了勤种十几亩田地，也多种了些蔬菜瓜果杂粮，因为她每个星期至少两次要从菜园里采摘满满一担时鲜，步行挑到12里外的大寺庙，供养僧众。

及至步入老年，凤莲每星期还要挑一担当季的蔬菜瓜果杂粮送到那个大寺庙。前几年，庙里买了小车，凤莲才没那么辛苦了。她就每隔三五天，打电话给庙里师父让开车过来取。

凤莲几十年如一日，随缘济众，勤做好事。

就像她每天从菜园回来，总要送些菜给村里独居的不能劳作的老人们。每年春季采摘野菜时，她总要做熟了给老人们送去；还有家里每次做米粑，她必会趁热准备几份给老人们送去。

就像村里有一位老婆婆生病了，向凤莲诉说自己上厕所时腿痛得没办法蹲下去，并抱怨儿子儿媳不舍得给小板凳给她上厕所。

凤莲听了，只同理老人腿痛得难受，就没再说什么了。第二天凤莲跑去木匠店定制了一把小凳子送给老婆婆。为了让老婆婆安心收下，凤莲谎称凳子是自己在路上捡的。

就连梦中，凤莲都在行善。有一次她梦到自己和九岁的孙子坐在行船上，看到本村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，病焉焉地倒在河堤上。她当即请船夫靠岸，遂将小男孩抱到船上，一摸小男孩的手冰凉如铁，就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蓝色棉背心给小男孩穿上，将小男孩带回家来。

说来也奇怪，那个总是吃不下、睡不安、无精打采，被父母带着到处求医，连北京、上海大医院也没能找到病因的小男孩，第二天就有了精神，从此变得活蹦乱跳的。

要知道，这小男孩的爷爷奶奶年轻时，总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，欺负善良体弱的凤莲和她残疾的丈夫，霸占她家田头地角，放她家田里刚洒过肥料的水，…。只要凤莲夫妇理论，必遭他们大打出手，可凤莲在梦中不计前嫌，果断对小男孩施以援手。

如今，凤莲已73岁了，虽头发花白但气色红润，步态轻盈，做事还是又快又好。

裙子就经常说：“妈，你做一天的事，要我做的话，至少得做三天才做得完。你真是宝刀未老啊！”

“嗯，我也觉得自己还和年轻时一样灵活有力。”凤莲笑笑，“那个请我做事的老板娘，说了几次了，说我年纪最大，但做事最快最工整，而且吃素只要准备一点白米饭就行了，说要是再有几个人像我这样，她就更开心了。”

裙子笑笑，母亲又在享受“吃亏就是福”的感觉了。

这不，今天早上刚过5点，凤莲才诵完经，又被人约去打零工去了，帮人家揉油菜籽，一天100元。

裙子又发出了反对的声音：“妈，你这是何苦啰。大太阳天的，揉菜籽又热又累。你看全村，像你这个年纪的人，除了你，还有哪个人出去做零工呀。你又不缺钱用，何苦要累自己呀。”

“一点都不累呀，和那么多人一起做事有说有笑的，还挺开心的呢。”

“好吧。”裙子顿了几秒，“你真是闲不住的人！都70多岁了，就没见你好好休息过，不是在家侍弄菜园，就是去外面打零工。既然你觉得做得开心，那我就不劝你了，你不要累着就行啊！”

“真的不累呢。”凤莲笑答，“我坚持多种些蔬菜瓜果杂粮，可以结好多善缘呢；我出去打零工，人多多热闹呀。咱活一天，就干一天，就高兴一天。”

裙子不再言语，她轻轻抚摸着凤莲经年累月劳作而累弯得像半个括号的背，在心里说：

“老天啊，感恩你这些年让我勤劳勤善的老妈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的；老天啊，你可要保佑我勤劳勤善的老妈乐活到100岁哦，有她在，我的每一天都是明媚的晴天。”